“何嫌吾来迟,不信君往兮,次岁焚花缩酒者,徒嗟荒冢矣……”不知为何,此时,我竟吟唱起来,眼中早已泪尽。
眼前,一抔孤坟,一块墓碑,一柄三尺剑,委土立于碑前。我跪着,将手中最后一把纸钱烧尽,将墓碑前的那壶浊酿的最后几口,倾尽于土。然后,便执起剑,准备自刎。
我要死了。我笑着闭目,横剑至颈项,准备使力一抹,待锋刃划过,便好了。
但是,一声响动,我的手肘被人重重一击,手中剑被打落在地,我没死成。
“夫月满空之墓,旌立于永徽四年……”那人兀自念着石碑铭文,丝毫不理会吃了这一记惊吓的我。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多管闲事,我虽然很恼怒,可看到眼前这个陌生人,喉咙竟噎哑住了,所有的问题都问不出口了。
此人一袭白衣,双袖绾鞲,既不束冠,也不结巾,任由那一头长发散披肩背。
诡异的是,他明明很年轻,头发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颜色,且在日光映照下,显得惨惨发蓝,似乎,不像中原人。
他明明是一个草莽武夫,却又生得一副粉黛般的精致五官。他那对如青墟墨壑似的深重瞳眸,盯得我别提开口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太张合了。
“你为什么要死?”他问我。
“与你何干?”我赶紧握起地上的剑,防备着他。
看我这个样子,他不免笑意盎盎。他背手踱步,来回打量着我的一身缟素,淡然道:“我偶然路过,听到有人哼哼唧唧地唱歌,一时好奇过来瞧瞧。可巧便救下了你,你说,这不是天意么?”
“谁要你救?快走开!不然我……”我虚张声势地挥着长剑,吓唬着他。其实我心里清楚,根本不懂武术剑法的我,自然是吓不走此人的。
显然,他也看出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起来:“不然你便怎样?呵呵,你不必赶我。剑就在你手中,若执意寻死,我也没办法。你抹吧,这一次,我绝不再出手阻拦。对了,这墓中之人,是你丈夫吧?你放心,我既然撞见了,便不会不管,待你一死,我立刻替你收殓,将你和你夫君葬在一处,也算我积累功德一桩。”
“你……侠士高义,多谢了!望你勿食言……”他这么一说,倒似他不好意思再拦,我也不好意思不死了。也好,今日,遇到了这热心肠的路人,我也不用担心死后曝尸野外,成了孤魂野鬼,无法与丈夫相聚九泉了。也好,多谢了。
可是,当我欲再次举剑刎颈时,他却又一次迅疾如风地出手,将剑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