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骑士异闻录》同人文 不凋

　　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幼，一双澄澈的眼睛像爱尔兰的湖泊没有一丝杂质。孩童专有的幽蓝色眼白深处还跳跃着对世界的好奇。下一秒便欢快地眨动着，倒映出的微型世界摇摆不定。

　　漂亮的男孩子，同时也很黏人。

　　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像信鸽回家一般毫无差错地找准她的所在位置。指向她的手指指骨柔软却又无比精准如罗盘指针。然后他用欢快清亮的童音喊她的名字。

　　赛尔提，赛尔提。

　　是时光拔节的声音。

　　她见证了时光是怎样悄然划过他的皮肤，将他的轮廓逐渐分明。伊始稚气的孩童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出落成美少年，栗色的短碎发弄得服服帖”帖，镜片下眼风依旧细柔干净。可偏偏黏人的功力与生俱来死性不改，带着满身汗臭从学校回来时看见她便扔了书包就要抱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发现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她的额头刚好抵住他瘦削的肩——前提是她有头。少年张开的双臂犹如羽翼，如若振翅，这个世界都会为之摇撼吧。

　　闪过迅猛的攻势，赛尔提站在一边略微严肃地举过PDA。“回来就快去洗澡，臭死了。”

　　“哎呀呀赛尔提你嫌弃我？”

　　“快去！”

　　浴室里传来少年正处变声期的歌声，掺杂花洒的杂音，难听至极的。就连洗澡也不愿就此打住，她觉得他是故意唱得这么难听，为了只此一刻黏住她，如同刺青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几曲唱罢少年顶着一头乱毛出来，濡湿的拖鞋在地面上浸出浅浅的两道水痕延伸到她的房间，耍贱地扑向她的床乱蹭。

　　“从我的床上下来。”

　　“不要会怎么样？”

　　“揍你。”“哇哦，赛尔提你再这么冷漠我就伤心欲绝了~”

　　“这么想死还用成语？看来伤害还不够对吧。”

　　方才在指尖游离的黑雾顿时扩散，化成一柄镰刀抵住他的脖子，终于妥协。

　　少年悻悻地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侧卧在床，从天窗斜射而入的月光勾勒出的美丽线条和儿时记忆中毫无相差，不为时间所动而静止于世。

　　“呐，赛尔提，你会活上多久？”

　　时间对于杜拉罕而言不过是记录活下的光阴的一道工具，她忘记了到底活了多久更不知未来又会有多少数不尽的光阴，抑或永远不死。她冰冷如标本的肉体将长期鲜活，而他做不到。

　　记不得是在爱尔兰还是东京她曾目睹过一个老人的逝世，老人已是迟暮时分，皱纹满布的脸颊像撑不开的纸伞。在与死神搏斗几年光景后还是撒手人寰，送葬队伍只有她糊涂得忘了自己姓名的老伴以及喇叭吹得力不从心的汉子，棺材里僵硬的尸体被两个面目呆滞的中年人推向大火中，顷刻间只余下黑尘，装在骨灰盒中的没有全部烧匀，几块凝团的像沥青石。

　　不等死者的老伴伸手接好，火葬场的人便不耐烦地松开手，盒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骨灰散落一地又被风吹起，刮在她的皮肤细微地灼痛起来。

　　“很难回答对吧。”人类充其量的百年寿命对她而言不过是如蜉蝣的朝生暮死，他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步入衰老病死，而她将永远年轻。没有新罗，她的世界会怎样？先前的记忆随着头颅一并抹去，她所能忆起的便只有在池袋的日子，而主人公永远是他——岸谷新罗。五岁的他、十五岁的他、二十五岁的他……

　　“……睡着了？”似乎是沉默了太久让他忐忑，她回过神来想在PDA上打些字，然而却不知所言，耕耘在键盘的五指上的黑雾毫无目的游走。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以及心跳。

　　“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你现在记得我便好。晚安，赛尔提。”

　　门轻声关好，屋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流于沸反盈天的时光洪荒。

　　忘记你……怎么可能。

　　只要我还存在这个世上，这份感情便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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