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她问,“要走了哦。”
“啊,好。”他有些手忙脚乱,“来了。”
她知道他在树上刻了什么。只是她不说。小小的心里已暗自拿了主意。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上山,延着那条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知道的路。
她轻易的找到了他们昨日攀爬的那棵树,它是这山顶所有树当中最年长的一棵。她爬上他们昨天坐的位置,找到了他昨天刻的字。
然后她微笑。
她微笑。
这些微笑在阳光中闪烁着光芒,一如那些刻下的字的光芒一样。阳光使她脸上晕开一抹好看的胭脂红。
“太一和阿空。勇爱。”
她默念。
太一和阿空。勇爱。
勇爱。
谁都不能够阻止一个人记忆的累积。
她到达了山顶。寻找到了那棵满缀着回忆的树。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惊讶。
(它是这山顶所有树当中最年长的一棵。)
她想到这么一句话。
早该料到会是这样了不是吗?
它倒得像个骑士。
树叶早已经散落一地,融入了大地,只剩了光秃秃的树杆。树杆相互承受着,搭出一种近乎雄壮的形态。它们枯萎。枯萎变成了永恒不变的结局。
阳光透过一旁成荫的树丛照耀在它身上。那些泛着油光的树叶看起来像是穿越了季节的存在。光斑闪烁,只它一棵树站着。
它倒在那里,却舍不得朽去。
她爬上那棵树。
它的肩膀仍然强健有力,仿佛等待着什么一样的强健有力。
这力量指引着她能够再一次找到了那个不朽的痕迹。
虽然变得伤痕累累,那几个字依旧清晰可见。
然而,现如今,她却不能够像过去那样诵读那几个字。她只看着它们,痕迹还是如此深刻的烙在树上面。她抚摸着它们。儿时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排山倒海般的涌向她。
无论是雪地上留下痕迹的自行车,还是铁轨上小小的足印;无论是御台场小学的那块草坪,还是雨天的面包店;无论是已经变成公园的小河边,还是荒无人烟的山顶;无论是圣诞节晚的礼物,还是演出后台铁门前的退出;无论春,无论秋,还是夏还是冬……
无论哪里,都有她和他的回忆。
她坐在树杆上,眼前的那些曾经欢乐伤悲的时光,都像那老旧的流声机一样播放着。
那些日子,恍若存在于昨天。
而今天,他们都各自背负着彼此重叠的故事,然后延着各自故事的彼端,重复着一个没有永恒的故事。
如此而已。
那些可抚摸不可诵念的文字,已成魔咒。
天空被染成火红的一片,全然不像黄昏时候的样子。几只大雁向南飞去,柳条道不尽那些未能诉说的言语,而大雁的队形已然成为一个大大的“一”。
她坐在那,望着天空,忘着天空。
仿佛等待一般静静地坐着。
倒塌的古树颜色深邃,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又像漆黑的汉血马。而她橙色的短发恰若秋天丰硕的果实,在夕阳的光斑下格外耀眼。
一阵风吹过,带着秋夜早来的寒气。那寒气化为她眼中一抹淡淡的水雾,久久挥散不去。
“喂。”
忽的,耳边传来这一字的音律,带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像是夏日未经酿造的蜂蜜。
她转过头来。
迎光的方向闪烁又刺眼,不过还不至于让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她笑。
一如秋季盛放的菊。又像经历二十年漫长旅行的阔别重逢。而故人的脸一如往昔。
她笑。
仿佛经过七千三百天等候酿成的温柔,只为他一人。仿佛等待了十七万小时含苞的绽放,只为他一人。
只一个笑,包含了二十年来所有隐忍的情感。
“可以坐你旁边吗?”
今天,他们都各自背负着彼此重叠的故事,然后延着故事的彼端,重复着一个没有永恒的故事。
只是,他们在故事的尽头,留了彼此心中的永恒。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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