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末年,各地武士和在朝的贵族纷纷支持大政奉还,只剩下孤零零的德川幕府用尽全部的疯狂,继续做着一发不可收拾的美梦。
京都府。
漆黑如墨的夜色融入竹林,那透出的寒意让绿竹发了慌的一颤。
竹林里有个人走着,他提着个白色纸糊的灯笼,从头到脚的银白都与夜色相斥,不过倒增添了几分神秘。沙沙的脚步声慢慢飘到庭院之中,在这深夜,那人却不理脚步声与寂静的违和,继续走下去。
一步,一步,不知走了多少路,走着走着,就忘了远近。
不知记忆里是谁如猫般敏捷转身然后狡黠一笑,让走路的步伐慢了几步,那人眼中平添了难得的温柔和思念。
“蓝染大人已等候多时。”
廊上侍女毫无起伏的小声禀报只是让他顿了一顿,随后这风一刮,灯笼里明暗不定的白光忽然熄灭,才真的彻底化作一缕白烟散去。
白衣之人这才披上深蓝色的外衣,再也没有片刻前的痴迷。月光苍白而华美的覆盖下来,将他脸上的棱角刻画得更加分明,又反射在如流水般垂落的短发上,那道道耀眼的银光让一旁带路的侍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是宛如狐狸般捉摸不定而阴冷的杀意。
这就是代号为银狐的武士,是德川幕府负隅抵抗的一员——
将天皇身边的势力暗地铲除,将胜利毫不留情地献给幕府。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野之上,这人的名早就人尽皆知,带着冰冷的腥甜味,暗暗隐含了太多的残酷——“银狐”市丸银,从未失手,看中的人必死无疑。
就是连高官的家眷也懂得这个黑暗中无声的刺杀者,一听便是惊魂不定,再也无法安定。
而市丸银总是带着像狐狸面具上那样的微笑,也只是让手下的人叫他“市丸先生”。
“大人什么还是算了吧……”他淡然道。
一而再再而三,他手下的人也就放松了心情,懂得上司的和善,时不时的温馨气氛倒是排斥了这暗杀部队的冰冷。
有人问过他代号的来历,市丸银笑道:“小时候因为发色和别人不同,被村里人当做狐仙大人而已。不过这样叫我也挺顺口。”
有着月光一样银白的发色,市丸银啊,市丸银,只能在众人背后做个暗杀者罢了。
幕府的人都知道市丸银是蓝染大人的得力手下,和蓝染一样也是同西班牙大公的人来往紧密。本是和天皇截然不同的闭关锁国,现在却偏偏靠他们力挽狂澜,紧守德川家族的最后希望。
抬头看了看,白玉盘的余晖几乎被浓云掩盖,不过旁边那颗靠近残月的孤星倒更亮了。市丸银加深了虚实难探的笑意:
“啊啊,月色真美啊。”
“月色都被掩盖了。在想什么呢,银。”
“没什么。过几天我去趟江户,找出可爱的灰猫小姐。”
江户空座町。
江户是越来越繁华了,街市上人来人往,小贩哼着此起彼伏的小调,到了夜幕之际,只剩灯火通明,真是一场盛世繁华。
最美妙的莫过于醉生梦死。
酒馆临街的位置坐了两个女人,一个淡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另一个边喝酒边笑看向街上的人来人往,两人的谈话总是断断续续,不过也无关紧要。
喝酒的那个女人迷离地眯着眼,看着外面的灯笼出神,看上去是醉了。
因醉而绯红的脸随着柔和的灯光慢慢变得妩媚,和服刚好在胸前开叉,看得人即使是心如止水也没了静逸,只觉得淡粉的唇色和嘴角旁的美人痣在脑中挥之不去。
真美。
她只要看你一眼,就是理想的温柔乡,也没有回味的值得,就在这人的淡淡笑意中,顿失留意。
明明是风情万种的一位美人,偏偏淡蓝色的瞳孔透露出的是玩味的杀意,让是最胆大妄为的官家子弟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惋惜,不敢上前打扰。
其实那些人如果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闻风丧胆的灰猫的话,怕是连店门也不敢进。
灰猫的名号为人熟知,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穿梭于达官权贵之中,随时等待命令下手,无往不利,像猫一样来去自如,也善于在市井人流中隐藏,来无踪去无影。
二却是她的背后势力。这人是朽木家的得力手下,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却身居高位。朽木家是天皇的左膀右臂,其家主和夫人自然遭人妒恨陷害,然而加害他们的人最终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离奇失踪,这当然是灰猫的功劳了。
这当然不会妨碍她和朽木夫人交好。两人同是女子,灰猫又是朽木家的得力干将——只是按照灰猫的行事手法,暗算她的人有个全尸都是暗幸,朽木夫人也真是了得。
“先前不是才去京都一次,这次又派你去,没问题吗?乱菊姐。”
说话的人穿着淡粉有梅花装饰的和服,虽淡笑着却皱紧了眉头,声音轻柔而绵软,谈吐温文尔雅,眼下看着好友不紧不慢的喝酒,更是忧心忡忡。
没错,她叫灰猫乱菊。
看着自小和她一起接受训练,现在已经是朽木夫人的绯真,灰猫的眼中隐藏了冰冷的杀意,添了几分温柔。
“放心吧,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不信你……只是听说这次你要找的是银狐,有着鬼怪一样银色头发的暗杀者。稍微有点担心你啊。”
绯真真的是担心灰猫,昨日听白哉大人听了银狐的大概,说是那人有不亚于灰猫甚至比灰猫还要厉害,而且处事谨慎又狠辣,简直是狐仙附体的怪物。
魑魅魍魉之物本身为人所不容,何况这是同在黑暗中演上一出好戏的狐狸。
绯真一直都是这样,既善良又能体贴他人,就算是杀人无数的灰猫,她也可以真诚相待。
灰猫自是羡慕她,无奈自己天性本和她就不同,连姓名都抛弃的她怎么可能对物事毫无顾忌。
长达二十多年的记忆中关于自己的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如她本人一样艳丽却从未被人换过的名字:
松本乱菊。
菊,本身就是皇室高贵美丽的代表,帮她取这个名字的人,大概是预见到成年后的她美艳得一发不可收拾吧。
乱菊,这是在花丛中开得妖艳到乱了姿态还是过于艳丽而乱了游人的眼的花呢?
就算是后来因为懒得想才挑了刀名作为自己的称呼,她还是想着松本乱菊这个名。
其实一个暗杀者,名字不重要吧。无父无母的她连活着都是突来的运气,更别再多挂念什么好了。
对话此刻也停了,两人重归沉默。酒杯已经空了,还残存着些许陈酒的香气,那香气淡淡的,却又很好闻,让人一闻就醉了。
松本乱菊不知怎的,在想那个敌人,银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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