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后来去了外地念大学,临走时候声势浩大的在她三十二岁生日那天向她表白心意,她依然选择了拒绝的态度。男孩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却并不意外。
这个不被她拒绝谈话要求的男孩,只是像你吧,八神先生。
生活总是太平静的话,会让人失去幻想未来的动力。随着年纪渐渐增长,我也不得不认同这话的真实性。
醒着的大多时间都用在了照顾孩子和家务上,偶尔偷得半日闲也只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气力。
那天我难得地尝试了一道新的料理,蛋包饭。先生尚未下班归家,我迫不及待地端上一份到了隔壁的咖啡屋。
“来,尝尝我的手艺。”
这个时间她总是在一个固定的靠窗位置看书,我放下盘子,就在她对面坐下。
她自然也就没客气,爽快的就是一大口。
“怎么样怎么样?”
她微微垂首咀嚼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算好吃……”
“好歹我专程……”
我佯怒,未等假惺惺的杀气正式喷射她又开口。
“可是是我喜欢的味道。”
她抬起头,用鲜有的认真的表情看着我。
“真的谢谢你。”
“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要经常吃到。”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完全没法驾驭她说话大喘气的习惯,更没法对着她一脸孩子气的真诚说出拒绝的话。
回到家里自己尝了尝蛋包饭的味道,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大实话,恩,确实不算好吃……这种说话已经是太给面子了。
那次之后我履行着我“要经常让太刀川美美吃到蛋包饭”的承诺,三天两头闲来无事就慷慨地把晒太阳时间贡献给了做蛋包饭。
可是我的蛋包饭似乎被下了诅咒般,总是触不到美味的及格线。然而每每端到她的面前,她又会认真地将它吃个精光,之后毫不自知地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让我答应下一餐蛋包饭会准时到达。
唯一的食客不挑剔,我也就没有了提升厨艺的动力。
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喜欢我做的哪怕并不美味的蛋包饭,也习惯了不去问她不想说的过去。以致于直到她过世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这背后让人酸楚的秘密。
丰盛安宁是我很是钟爱的一个词。美美三十六岁生日那年,我把它写在了小小的贺卡上送给了她。
“愿你永远是内心丰盛安宁的女子。”
她接过蛋糕的时候愣了愣,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她的生日。和之前的十三次如出一辙。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是一个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节的人。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不用手机,没有电脑,家里有一台老旧电话机也是我当年住在那里就安上的。对派对什么的毫无概念,对新鲜事物接受起来也慢的叫人着急。偏偏爱看书爱做料理,也谈得一手好琴,衣柜里连年都是及踝的素净长裙。
可是她明明又喜欢可乐咖啡蛋包饭,明明喜欢旅行喜欢看踢球,明明把一家小小咖啡馆经营地那么好。
她明明轻轻松松就把日子过成了那么精致却叫人艳羡的样子。
那时候我偶尔会不切实际地想象她老年的样子。应该也会和其他的老太太一样有满脸的皱纹,大概还是那么爱笑,爱穿素净的长裙。
说不定还孩子气地要求我做不好吃的蛋包饭,说不定还得应付周围示好的老头子,说不定忘记了心里的人,说不定还在等,说不定已经,另觅良人。
可是我从来就未曾想到,我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看到她老去的样子。
我只记得那年的樱花开得那样美。
约莫是三月末,我和丈夫孩子专程去了北海道赏樱,离开的时候她一如往站在咖啡店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一周后回到家,却见她咖啡店的门紧闭着。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她喜欢的蛋包饭端了过去,却依旧之间紧闭的门帘。
怕是有什么事吧。我右眼皮跳了跳,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过去的这么些年,除了每年冬季会有一些日子她离开小城去旅行外,咖啡店的门总是大敞开着。
这些年过去,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里早已不只是咖啡店那么简单。曾经一起旅行的情侣喜欢在店里后墙挂着的厚厚牛皮本上写下自己的故事,极限运动爱好者总随手贴下几张满满光辉记录的照片,自称吃货的小丫头们每隔几日便要过来尝尝她新出的菜单……她便也总是不关门,怕扫了人家的一番兴致。
我试着拨出了她的座机号码。
没人接听。
赶到她住所的时候,也找不到人影。我开始有些慌了。可是那一瞬间,我有些无奈地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竟然这样浅,我甚至没有别的办法去找找她。
她没在的那几天时间变得很慢,我的担忧日渐加剧,甚至想到要去警署报案。
可是后来,在我要把这想法变成实际的日子,接到了她的电话。
“我是美美。”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可是我没法抑制自己语气里的焦急。
“你到底跑哪去了?为什么这两天都没见你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
“我这……”
“我妈妈她……”
“我……”
更多相关资讯请关注:数码宝贝大冒险tri.专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