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试图把身边的情况描述清楚,可是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语气也带了哭腔。我心下一沉,犹豫着要怎么回应。
“我没有妈妈了。”
我没法说明当时我的震惊,也没法想象她在电话那头的神情。我久久地愣住了,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对不起惠子,可是我暂时回不去了,这个时候,我得陪在我父亲身边。”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整理好语气,尽可能平和地向我表达歉意。
其实那时候我有太多的话想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要散散心,给我来电话向我诉说……可是最后也只一句保重出口。
这么些年,我早知道她的倔强和独立,以及害怕牵连别人一起忧心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她的选择,我知道她总能度过。
于是有再多话,我也只打算待她回来再说了。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四年。
那是个和今天一样,绿意满眼的夏日清晨。
她着一身不变的素净长裙,对我露出初见时那般灵动的微笑,然后,给了我一个久久的拥抱。恍惚间我竟有种回到起点的错觉,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什么也都没有改变。
那天起她的咖啡店又恢复了大门敞开的日子。
某日她吃着蛋包饭,云淡风轻地告诉我她这些年的生活。
“他们爱了一辈子,我妈去的那年,我真是怕极了我爸过不了这坎。”
“谁知道啊,是我瞎担心了,老头反倒挺坦然的,还担心我一会接受不了。”
“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人这一辈子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时间用来和爱的人牵牵手走走路就没了,他可算是幸运人中的幸运人,遇到我妈这么个人,让他心甘情愿去宠一辈子护一辈子。”
“‘要有下辈子啊,我还盼着能遇上你妈。’最后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好听且轻柔,她的眼睛里有种我说不清的神采,现在想来,那神采的名,大概叫释怀。
那四年她除了陪在父亲身边种种树整理花草说说话,还去了很多的地方,她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曾经心事重重的味道,她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后来她将咖啡店里里外外装潢一新,在后墙挂上了新的牛皮本,还贴了些自己拍立得相机的成片,她把半年来每天坚持在咖啡店外卖唱的吉他先生请进了咖啡店做演奏。她在咖啡店的前门空地处开了一片小小的花园,每天乐此不疲地给花草修剪。
我还是会经常为她做一份蛋包饭,只是有时,送去的人变成了我的女儿。
我们啊,都已经不再年轻了。
那时候我会时常因为大女儿青春期的叛逆问题愁得焦头烂额,去她那小坐的时间也慢慢减少。
我的大女儿却喜欢她得紧,她们俩朋友一般的相处模式老让我嫉妒得不行。而她经常的调和也确实让我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少了些紧迫。
她是个好姐姐,也会是个好妈妈。
只是我慢慢注意到,她变得很容易疲倦,几次路过咖啡店的时候也见她扶额眉头紧缩的样子。
于是我嘱咐她要多休息,她也微笑地说好。
可是后来她的气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糟下去,逐渐连吃东西时候都显得很不舒服。为此我还骂了她好几次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强迫着她去了趟医院做全身检查。
是渐冻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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