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撂下这句话后，田村玲子转身出门，留下时崎燕呆愣在床上。没几分钟后，那个男子扛着一个麻袋走进来，往厨房填了不少蔬菜。
时崎燕咬咬嘴唇跟过去偷偷摸起一把菜刀就朝男子后颈上砍去，下一刻腕部一阵剧烈的酸麻，缓神一看却发现菜刀已经被打飞并刺入墙壁中，男子的半边脑袋化作鞭状顺势勒住她的手腕，雪亮的刀刃立在她面前。
“那个田村玲子，居然敢使唤我来做这么无聊的事……”男子扭曲着的另外半边脸上探出一只眼球伸到时崎燕眼睛前面，满是恨意地戳了戳她的眼皮。“小家伙，有勇气反抗我，就一定有勇气死一次对吧……切，就算田村玲子可以使唤我，我也不接受她让我陷入险境!”时崎燕没直视过其他寄生生物的眼睛，但这个家伙和田村玲子完全不同，漆黑的眼眸如同贪婪的无底洞，像要把所有东西吞噬殆尽的样子……
额头的刀刃猛然一挥，却在刚切入皮肉的瞬间停了下来，时崎燕不敢动弹所以没法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但一个明显带着浓重甚过田村玲子寒意的男声从门口传了过来：“松岛，你要做什么。”
被叫作“松岛”的寄生生物明显动作一僵，收回刀刃把脸庞变回原状，掩饰不住诧异地问：“你怎么亲自到这种地方来了!”
顾不上止血，时崎燕似乎是想确认对方是人类还是寄生生物，忙转头望向门口，看见那里站着的一个男子。
比起表情凶狠得僵硬，稍显颓废似乎是不小心寄生了一个宅男的松岛，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反而顺眼一些，至少是看上去，嗯，看上去。
“田村玲子让人问问我们的客人有没有什么其它需求，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顺路来了。不过我记得老板也已经强调过了，这是个重要的实验体，不能随意破坏——”来者声线平平地说着，目光慢慢移到时崎燕身上。“所以，有什么需要的。”
“呃……”时崎燕愣了愣，把菜刀从墙里拔出来看看，直直递给他说：“卷刃了，我要换一把。”
来者嗯一声等下文。
“还有……那个，通风口安个玻璃行吗?”
“——嗯。”
“……没了。”
“——我明白了。”来者点点头，目光又慢慢移到松岛身上，松岛心情极差的样子咧咧嘴，抄起空了的麻袋走过去，来者毫不客气地把他整个拎起来准备带走。时崎燕鼓起勇气叫住他问道：“请问……你是人类还是寄生生物?”
来者尾音稍微上扬地嗯了一声，转身回答：“我是寄生生物后藤，负责保证观察期间你的性命安全。”
“那个……”时崎燕还想问点什么，可一下子又想不出来什么可说，只好看着一个寄生生物拎着另一个寄生生物健步走出房间并关门，之后传来咔嚓的锁门声。
整个屋子的气温仿佛极速上升，时崎燕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多冷。不过从自己对后来那家伙那么无礼对方也没计较的情况来看，自己算是赌对了，在她还有用处的情况下，这个集团还是蛮重视她的生命存在价值的。几秒钟后，时崎燕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也开始希望受孕成功了。
无奈叹气，时崎燕把自己重重撂倒在床上，沉默片刻后蹦起来开始做晚饭。
……
这些“人”当中应该也是有真正人类的，反正厨房里的菜都是正常人类比较喜欢又比较正常的种类，甚至还有几块不知是什么动物冻肉。
“嗯……四季豆炒藕片吧。”闷上饭，时崎燕抄起一把临时用来的水果刀开始切菜，一个不小心把盘子打到地上。
当年就不该把厨活都推给隔壁女生……
再次哀叹，时崎燕试着找找有没有镊子什么的可以把扎进手指的碎瓷片拿出来，拉开唯一看上去能收藏东西的办公桌抽屉却被里面一台DV机吸引了目光。
试着打开，还有一半电量，时崎燕按捺不住好奇心，调出里面第一段视频想看看是什么。
……
几秒钟的嘈杂，镜头从侧后方对准了一排人影，晃几晃后稳定下来，
“——因为大气不能被污染，所以要舍弃汽车吗?人们只看到眼前文明之路，只想走这一条坦途，想要再退回来绝不可能。但是，有些文明如果不往回倒退，地球会有灭亡的可能。如果继续纵容惰性发展下去，那么绝不会有未来。”
时崎燕渐渐分辨出镜头里的场景——正是市长竞选的演讲台，最靠近镜头的是个人类主持人，左面是广川刚志，再左面是后藤，另外一边是两个礼仪小姐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
“——预示出悲观的未来想象……那似乎是一边受到威胁，一边争取效果的做法……不过，我宁可要把它变成美丽的世界，让它预示出美丽的理想国……当然，所有人都会赞同，这是势在必行的。”
尽管仔细地去看了，时崎燕还是分辨不出广川刚志到底是人类还是寄生生物。明明像田村玲子和后藤一样面瘫，但语气的激荡却能明显地表达出他的情绪在暗处剧烈波动。他的眼睛很有神，称之为“目光炯炯”也不为过，再说了，难道竞选时不会拔候选人的头发以防万一么?……不过既然后藤能上台，也许排查并不严格也说不定……
“——因此不要只顾眼前便利，而忽略了将来远大的美景，希望大家要深思熟虑……”
录像继续播下去，虽然在电视里看到过一部分，但这个角度还真的没人拍，应该是寄生生物内部保留的资料。
演讲结束，录像告一段落，自动跳到下一段视频——
杂音很多，背景是餐厅，似乎是忙碌时随手拍下来的：
广川刚志一边擦手一边扭头对镜头讲话：“时崎小姐应该看过我的演讲，我也不废话了。我没什么可舍弃的东西，所以我宁愿为了理想而站到寄生生物这一边。而你，父母应该已经被松岛杀了，亲戚也没什么近的对吧?再加上精神疾病、退学，我想即使你不被我们抓起来也没什么活下去的目的了。与其毫无意义地反抗，为什么不加入我们的阵营?我的观点错误吗?你真的考虑好自己的存在价值了吗?”
似乎是要给看DV的人一点思考时间，广川刚志顿了顿才继续下去：“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意见，我并不喜欢无谓地囚禁自己的同类。”
时崎燕坐在地板上半晌，连手指不再流血也没发现，毕竟刚刚广川刚志的话真的让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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